第25章启程

“谈谈我们的交易吧。”

连尚似惋惜般朝着运水魂碎飘来的地方伸了一下手，几片魂碎在他的指尖慢慢消散。

阿芎尚在不知从何而起的余痛中抽不出身，在这时听到他的这番话冷冷地开口道：“没什么好谈的，我劝你最好别打重开云中的主意。”连尚叹了一口气，无奈地摆了一下手道：“我已经表达了我最大的诚意一-依你将人送走。条件好谈，只要你开,我就照做。”“千年前你殉于王陵，我也离不开云中，我们的联系早在那时候就开始了。而如今，我的身体尚在云中，魂体于此也不宜久留，我只是想回家而已，所以才想借你的手重开云中。”

“身体尚在云中？"阿芎淡淡地将他讲话中的重点提了出来，随后说道：“云中只有白骨重重,何来身体一说？”

“你借阴法强留自身于人世，如今计划重开云中，只怕不是为了回家那么简单。”

“阴法？"连尚听到这个词不由自主地发笑，不一会儿他猛地收敛笑容，直直地看向阿芎说道：“这词难听了些。”

“千年来战争频发、罄竹难书，怨气啊、魂啊、幽象啊…都不用费心寻找，它们便会如浪般涌向云中，我不用它们，自会有他人借此祸害世间。”“而且我留原身于云中，不过是为了维持可以回家的阵罢了。你比我更了解云中的秘密……

连尚说到此处故意停顿了一会儿，目光就在阿芎的脸上逡巡。虽然她的表情控制得很好，整体看起来淡淡的，但不经意间眼神的微弱飘移暴露了她的内心。他观此勾了一下嘴角，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：“若为魂体，如何能在此时求都陵重开云中送我归乡？”

送我归乡……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阿芎心中不知哪根刺，让她连连尚话中的机锋也来不及细想，半眯了一下眼直接开口问道：“回家，到底何意？”连尚闻言掌心朝上随手一举，上面陡然显现一本很厚的纸册，稍厚的黑蓝色封皮破烂不堪仅仅能遮盖内容，侧面纸张枯黄、脆弱如蝉翼，好似稍一用力，就可以将整本纸册捏得粉碎，碎末再从指缝间溜走，如刚刚的运水一般。阿芎看到那本纸册时双眼微微睁大，嘴唇抿得死紧，握紧的手都不自觉地在颤抖。

他手中的纸册，正是梦中自己用笔记载运水信息的那本……也就是说，那本纸册原本就是她的！

连尚毫不在意她看向自己的那像是要吃人的冷厉目光，兀自低头将纸册翻了几下，从其中轻轻地拽掉了一页，反过来朝向阿芎。尽管纸册已经过千年，但它看起来被人保存得还不错，连上面阿芎的字体都清清楚楚得。

阿芎定睛一看，连尚举着的那一页最顶部明明白白地写着“运水"二字，梦中的景象陡然重现挣得她脑袋有点疼、太阳穴突突得。那一页的信息记载得不多，只有运水的名字、年龄和故乡，且她的名字和故乡同名，均为运水，年龄……十五。

那页属于运水的纸明显比其他的更为枯干，连尚只是将它拽下来翻到阿芎的面前，它的底部已然开始密案窣窣地往下掉渣渣了。连尚将目光从阿芎的面上移了回来，看向手中的那页纸，边轻轻地摇了摇头边叹了口气，随后他毫不在意地将两只捏着纸的手指微微用力。“法水”便如运水一般，魂消碎散。

“可怜。“连尚哀哀地评价了一句，完全不觉得自己才是造成运水此般结局的幕后之手。

他朝阿芎而来，缓缓地走了几步后停在了她的面前，空着的那只手在捆着拽着她身体的黄柏枝上一点，那些黄柏木听话地顺着石壁四散开来。阿芎吊着的手猛然被摔下，腕子上已经红紫一片。她不甚在意地捏了一下，表情冷冷地直面连尚。

连尚笑了一下，陡然将手中的纸册举到了她的面前挡住他那张神情诡谲的脸，他躲在册后暗暗地一字一顿道：“他们都在等你，都陵不会都忘了吧？联想到运水的言语神情以及做的那个梦，这本纸册恐怕是她记下的所有曾找过她的人，至于记下的目的，她已经忘了。有可能是纪念，有可能是承诺，依着法水的表现以及她先前那副怨气冲天的模样，只怕是后者。

此册极厚，尽管纸薄得很但仍高如手掌直立，连他举起来都得双手捧着，而且连尚翻动时几乎每页都记载了些许东西，恐有万人之多。阿芎闻言，眼眸一沉、神色一暗。她半垂着头细想了一会儿，最终沉沉地开口问道：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
“我？"连尚没想到她并没有如自己所愿问了名册的事，而是将矛头直冲自己，想了一下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：“宣读诏令的侍从、千年之前的凡人、渴望回家的怨灵……随你怎么想。”

连尚的回答跟阿芎从刚开始见到他到现在所了解的基本不差，但直觉告诉她，他所显露出来的不过冰山一角。

只是再继续这个话题并没有意义，连尚不会轻易放弃让她重开云中，只怕如果不应他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。

阿芎尝试从短暂的时间里听得巨大信息的缓冲中走出来，不跟着连尚的思路走而是静下心来去套取他的信息，毕竟他知道的关于自己的已经太多了，不对等之下只有被动。

“千年已过，此地非彼地，你想回的家是哪里？”连尚